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东莞失去产业三年后现状 桑拿酒店变孵化器

作者: admin   点击次数:   

  2016年10月,东莞清溪镇一个荒废了五年多的厂房。这里原本是一间台资电脑厂,台资撤离后,因为长期无人,野草已有墙高,有蛇出没,外人不敢靠近。(郑浩 摄)

  “这里是全国最美小镇,”王见智说,“不像东莞其他镇,这里的产业均衡很多。”2012年,人民网(16.380, -0.10, -0.61%)评选出了中国十个最美小镇,清溪是广东唯一入选的。“清溪的产业比较多样,不像常平,常平被酒店害了。”王见智一边说,一边驶入了路边的一片厂房。厂房面积四万平方米,杂草丛生,大门上了锁,王见智连续打了几个电话,才找到保安过来将门打开。

  走入铁门,青草的香味,土腥味和铁锈味道混杂到一起,扑面而来。“平常大家都不敢进来的,怕这里有蛇,”王见智说,“这里的老板想每年三百万租给我,我没有答应,改造起来太难了。”

  清溪镇位于东莞南部,与深圳接壤,在2016年的房价上涨风暴中,是直接的受益者,不少小区的房价已经升到了3万。不仅如此,清溪镇还直接承接从深圳转移过来的工厂,写字楼,以及跟随而来的劳动力。即使这样,眼前这般数万平方米的废弃厂房在镇子里还是随处可见。东莞制造业的阵痛仍在继续。

  以前,王见智为这些厂房提供机器输送电力,现在他则成为这些破败厂房、倒闭的酒店的接盘侠。在20公里外的常平镇,有两家酒店等待着王见智来收拾烂摊子,还有更多的亏损酒店正在排队。他现在正着手的是鸿茂酒店的改造。

  鸿茂酒店前身是三星酒店,一共五层,二层变成了网吧,楼层都还在装修。“原来的KTV我们把它拆了,原来桑拿房我们计划改成写字楼,或者租给人做培训,什么也好,总之要生存,”王见智如此解释他的改造计划,“一楼的大堂一千多平方米,现在缩减到一百多平方米,其他全部做成餐饮带动人气。”

  王见智这样忙于帮助酒店、厂房转型的人并不是出于慈善目的,他有自己的算计。鸿茂酒店建筑面积八千平方米,王见智给房东的租金每月15万,而且一签就是十年,根据他的测算,每月的盈利空间是3到5万。“原来的房东没有人脉,他自己不可能搞起来。”

  宋长发则决定自己来做。酒店的地是他自己的,没有租金成本。“这块地皮租出去一个月五六十万,一年也要六七百万,两年一千多万”,宋长发说,自己等于每年节省了几百万,自己做压力也不太大。

  只要愿意投资,内部改造并不太难,难点在于政府审批。宋长发说,自己去民政局拿资料的时候,工作人员还反问他,“养老院你也敢开?”

  很多酒店是敢开却不能开。“其他的酒店都十层八层,有的甚至二三十层,你叫它改养老院?装修就要上亿,敲掉它改养老院完全不划算,我只是把那些沙发那些垃圾都搬走就花了二十万”,宋长发说,自己的酒店和其他四星级酒店还是有些不同,楼层比较少,只有6层,占地比较大,这样改造成养老院施工难度就小很多。这场改造下来,他一共花了两千多万,其中一大半是人工成本。

  2017年2月11日,东莞天鹅湖街,到处是旺铺招租的广告,即便开着的酒店也是门前冷落车马稀。(郑浩 摄)

  还有一些酒店改成了孵化器。爱创社区就是这样一个由酒店改造而来的孵化器,位于常平镇的木伦工业区,附近就是“倒霉”的东方天裕酒店以及苦苦支撑的半岛酒店。这个孵化器前身是一间四星酒店,扫黄前的主业是桑拿。“之前酒店里面的光线都是暗的。”爱创产业园总经理朱志强告诉本刊,当时他们打算在原来基础上修修补补就可以,结果发现很难,毕竟桑拿房的风格和孵化器风格相差太大,“我们实在没办法了只保留可以保留的部分,比如比较明亮的我们就保留下来,中间的基本就把它敲掉了,重新做了”。

  孵化器成了目前东莞最热门的名词,2015年,有15家企业入围第一批东莞市科技企业孵化器,东莞市政府给这些企业补助最高达到每年300万元。目前东莞已有30余家孵化载体,孵化面积超过100万平方米。“参加某镇的规划会议,规划当中提出要把酒店改为孵化器,当时我就感叹一声天呀。”蜂巢咖啡创始人赖万里回忆起当时的情形说,“酒店的盘活应该是旅游,东莞的亮点可以是工业旅游,如果都改成孵化器,我对于它们是否能成长起来,表示怀疑。”

  “创客链条它要一个氛围,整个东莞搞这个东西的也不是每个地方都适合。”东莞市委党校副教授江炎骏对一窝蜂上孵化器的做法也持保留态度。“这种尝试中100元可能只有1元钱能够获得收益,你必须有99元作为牺牲。东莞搞100个创客空间,可能只会有几个创客空间成功。创新的成功率本来就低。”

  王见智开车沿着清溪镇上元路走了两公里,到了一处杂草丛生的厂房。“这就是那倒霉人的模具厂。”王见智说。之前的电脑厂房虽然废弃,总算还有两个保安,但这家模具厂的旧址当真荒凉得令人心生寒意。

  四栋楼围着中厅,上面搭的是玻璃顶棚,这曾是工人饭堂。当时工人围坐在一起,在阳光下进餐。现在顶棚已经全部破碎,只有满地的碎玻璃,四周杂草足有半米高。

  这片厂房一共一万平方米左右,其中六千平方米是宿舍,其余是厂房。由于机器使用量增大,厂里工人逐渐减少,到2010年倒闭时,只剩下50人,这50人中,大部分在外租房,与家里人住一起,四千平方米的宿舍只住了五个人。

  厂房属于清溪镇浮岗村村委会所有,台资老板只是租用,由于宿舍闲置面积过大,投资者有意搬迁到较小的厂房。“可能是人跟当地村委会沟通不是很顺利,在隔壁村租了一个大约1500平方米的没有宿舍的厂房,就决定偷偷搬迁了”,王见智说。

  东莞的村委会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存在。在制造业大爆发初期,建一幢厂房及道路等配套措施会涉及到多个农户的承包地。让企业与相关农户逐个谈判,时间长、难度大、交易成本高。为了平衡村民利益,东莞农村通常以村民小组为单位,把分田到户的全部或一大部分土地重新收归集体,统一建厂房出租。该集体所有的村民,无论耕地是否被厂房及配套的道路等占用,都可以平均地参与分红。据《第一财经日报》报道,2000年以前,对乡村集体招商引资所占用的土地(包括耕地),农村集体上报多少,东莞市政府就批多少,没有限制。

  这种房租经济给东莞本地市民带来了巨大的利益,同时也造成严重的路径依赖。从2008年开始,东莞集体收益分配总额就超过了集体经营收入总额,而且两者之间的差距逐年拉大。2011年,东莞收不抵支的村(社区)增加到329个,收不抵支的村占全市村总数的比例逼近六成。而已经成片建房的土地既不可能复垦为耕地,也不可能分成小块再划到每个农户名下。可以想象,台商要搬走,只会给浮岗村带来更大损失。

  最终老板准备秘密搬迁,而村委会将这一消息透露给了厂里的工人,结果工人以跳楼相胁。“就在那栋楼的顶上,”王见智指着面对厂区大门的五层楼说,“后来派出所,都来了。”

  搬迁的事不了了之,而更离谱的事随之而来。这家厂子的供应商听说此事,担心债务偿还能力,前来逼债,要提前结算。工人也纷纷辞职,要赔付补偿金,最后需要一次性拿出现金700万。这家台资厂子最终不得不宣布破产。

  “本来厂子一直有盈利的,运行良好,结果就为了节省租金成本,导致破产”,王见智对此唏嘘不已。他本人是搬厂事件的参与者,帮助该厂租用了搬家用的大货车,而且是垫付,厂子破产后,他垫付的二十万也随之东流。

  “(市场里)一定是有生有死的,”《东莞经济》主编李智勇对本刊分析道,“难道最初那些做帽子的,他永远在东莞都能活得很好?那种传统的、靠低廉劳动力生存和发展的企业它必然要死,因为没有人口红利了。”

  在李智勇看来,这并非是东莞最大的问题。东莞旧的产业被淘汰了,新的产业同时也在进来。华为进来了,大疆无人机把生产基地也设在了东莞,“现在很多深圳上市公司的生产基地,是在东莞,它是变相的前店后厂,”李智勇举了一个例子,“原来一个集装箱的衣服可能只够今天100台手机的价值。”看起来东莞的工厂在倒闭,酒店业不行了,但东莞的经济成绩单还不错。

  “东莞最大的烦恼是本地人心态、观念的转变”,李智勇说,当地人只做配套,工厂过来了,他们提供土地建厂房,解决工人的食宿问题,“现在制造业这么难做,就出现问题了,投入到科技创新上你又不干。你到农村去问一下出租屋房东、业主,他们想着什么。现在他们的想法跟十年前是一样的,可能跟二十年前也一样”,东莞过去太成功了,使得它的路径依赖非常严重,“它的动能丧失掉了”。

  还是有一部分人在尝试求变。“我们这里的转型很艰辛,”王见智站在破败的厂房里,向本刊记者回忆改造这些厂房、酒店过程中的不易,“你的楼层、功能改变了,那你很多消防的、卫生的、环保的证件,都要重新去办,这个过程中,需要有些部门更多的支持。”

  王见智对面的墙壁上挂着一块掉了色的横幅:“XX电脑员工生日晚会”,旁边供孩子们玩耍的秋千,现在已经看不到本来的颜色。这家厂房,如同王见智改造的酒店,代表着东莞一个旧时代的没落。这座城市曾靠着低含金量的传统制造业、混乱无序的酒店业持续了数十年造富神话,现在,确实到了需要做出变化的时候。如东莞市委说,要用新动能的增长弥补旧动能的萎缩。在东莞,有不少人做着像王见智这样的事情,把那些衰落的厂房、酒店,重新发动起来。(应受访者要求,王见智、宋长发为化名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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